一个脑洞

窃魂（十二）

管家答不出来，反叫黄少天一叠声地逼问，小剑客平日里剑招犀利，嘴上的功夫也不差，这会儿给他逮到机会，可不得好好出口方才被陷害的气，一张嘴便说个不停，最后道：“你方才还喊我们义斩查查内部兄弟，我看是你们文府里头有鬼！亏得你们入府的规矩这么严，养了内鬼都不自知，以我来猜，谁给你报得信，谁便有最大嫌疑。”

“莫要乱口胡言！”听得黄少天说道文府内部，管家的鼻尖淌汗，却骤然大声起来，给那一句挡了回去，似乎是在忌惮什么的样子。

“我不过随口一猜，原本也就是个揣测，你如此激动倒显得做贼心虚。”黄少天才不怂他这大小声的，当下又添油加醋说着，“只不过我这猜得也并无道理，你想，若这开箱子的人不是义斩，那究竟是谁如此惦记这箱子？居然一口咬死这箱子是开过的，莫不是他做了坏事，恶人先告状不成？”

如此说来确实有迹可寻，义斩众人议论纷纷，皆把目光指向管家，那管家已然是浑身大汗，他清早接到消息说义斩私下开箱，原不以为是件大事，只想赶在文太守起身前先把事情了了，给文大人一个交代，若是办得好，还能在主子面前争一分功，没想到这事情不光蹊跷，义斩里头的人也如此难对付，眼看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，再拖，文太守便要醒了，到时候见得偏庭这一片狼藉……他着实不知如何做对。

此时却突然又有一女声横插进来，很是清脆，黄少天定睛一看，正是那中途进来给管家传话的绿裙小女。

那姑娘长得细巧，胆子却大，声音也脆，当下道了句：

“江湖粗人，也敢妄论文府？”

“哎哟，小丫头，看你年纪不小，脾气倒是很大嘛？可别看不起江湖人啊，万一哪天你出门遭劫，搞不好还要江湖人救你一命呢。”黄少天向来不与小女娃计较，只看了她两眼，又说，“仔细一想，是不是你刚才过来给管家传的话？你倒是对这箱子里头的东西很熟悉，难道是你昨天晚上开了箱子？”

“不可能！”管家喝止。

“怎么不可能？既然已经查出灯芯是你们文府的东西，那文府上下都有嫌疑，管家可不能歧视人家姑娘哈。”黄少天嘀咕道。

“胡言乱语！你可知道她是谁？！”管家瞪起眼睛，往那小小丫头前面一拦，那小姑娘似是个了不起的人物，叫黄少天相当好奇，继续听得管家一说，才明白这丫头是文太守妻子，文夫人的贴身婢女，听说是从旧府里头就一直跟在身边，忠心耿耿，从不离夫人太远，昨夜里自然也在服侍文夫人休息。

如此一来，黄少天怀疑她，难道是在质疑那半夜入屋，私下开箱的人是文夫人不成？！

思至此处，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，连得黄少天都沉默了一阵，其余人不知事情蹊跷，黄少天昨夜可是亲眼见得有人入屋开箱，也清楚辨出开箱翻簿子那人是个男人，他在江湖里混迹这么久，若是连男女都看不出来，可太丢剑圣的脸！既是个男人，又怎么会是文夫人？

文府与义斩两方一时间皆是沉默，好在双方人杵在原地不过一阵，很快便有一着黑衣的人从偏门进来，对着管家耳语两句，又站至两边人马中央，好声好气地道：“各位，文太守已起了，听说了各位的消息，对于文府误会大家一事很是抱歉！此事文府必将彻查！义斩的兄弟们押镖有功，今日在文府里可各自行动观赏，夜里太守为大家摆了大宴，到时定有补偿！今早招待不周，还望各位莫要责怪，饭厅里头早膳也已备好了，各位赏脸去吃两口，消消火气。”

那黑衣人说话客气，确实也消了不少义斩镖师的火气，只不过宁远照旧没给文府的人多少好脸色看，招呼也不打一声，率先冷哼一声从管家面前走过，也不知是要去饭厅用早膳还是准备直接出府，义斩其余镖师也在黑衣人的好言相劝下三两散去，黄少天与叶修便在悄无声息地混在镖师群里，先行去梳洗。

这倒不是因为他两介意自己面容不整，而是因得两人脸上的面具，虽说那面具是叶修用法术化成，但人的法术到底不如妖怪，再厉害也做不成无米之炊，因此这面具总也得依附着点什么，叶修的依附物，便是两张上好的胶皮面具，面具轻薄，加之叶修的法术，只要小剑客不开口，纵使魏琛过来也认不得黄少天真身。

只不过面具带了一天一夜，难免有些疲累，他们两便是接着梳洗的由头把那面罩摘下片刻，稍作喘息。

待旁无他人，黄少天一把扯下脸上东西，先撩起水来给自己好好抹了两把脸，而后再转头向叶修，压下声音嘀咕道：“这文府里头果然有问题，昨晚上我才看了那人一眼，他就这么急吼吼地想要陷害我，肯定是做贼心虚！就是不知道那家伙到底躲在哪里……幸好我昨天留了个心眼偷偷藏了他们一根灯芯，要不然今天早上都不好收场。”

“是是是。”叶修笑道，“好在你机灵。”

“那可不是，区区一个文府的管家就像问倒我，当我是吃素的吗？！”黄少天哼哼着，又道，“不过那管家看着对这箱内物件并不了解，想来也是听了谁的一面之……倒是最后过来那个穿着黑衣服的，派头很大的样子，连文府管家都要给他两分面子，你刚才看见没有，他一过来，那管家脑袋都低下去了！”

“那是文太守的传话郎，看他身上挂着太守的腰牌，是文衔之的亲信，身份当然比管家要高一些。”叶修也洗了脸，回道。

这些官府里头的利益关系，素来勾心斗角，有高有低，与江湖上头的相处方式不同，黄少天不解，叶修便对他简单说了，道文府的管家看似权利大，实则只管府中内务，物件清点，家奴工作等事，而文太守其余政事都有其他的亲信在，在政事上帮忙的，自然比管家事的要有用，地位当然高。

不过那些个亲信虽有用，面上却不好明着出来管事，多是私下干活，挂着家奴的名字，因此管家这名头摆在那儿，亲信们多少也会忌惮点，不至于当众打了管家的脸。

一通讲完，叶修问：“听懂了吗？”

黄少天虽不在官场上混，但到底心思轻巧，当下便点着头道：“懂了懂了，这有什么难的，不就是那个黑衣人实际上比管家厉害呗。不过就算是管家，要开箱查镖这事也太严重，肯定不是他一人的意见，我听说文府纪律严，和我们蓝溪阁不同，下人做事必须是得到上头指令的，就不知他是从哪里得到了允许……莫非是文衔之这家伙故意的？清早演戏给我们看？”

“这我也不明白。”叶修回他。

两人稍稍透气，不出片刻便又把脸皮贴回去，再一同晃荡出去饭厅，一路上遇见不少义斩镖局的兄弟，见各位脸色都大好，黄少天忍不住凑上去打听，听得众人说饭厅的伙食不错，文府里头的下人似是被文太守好好教育了一番，面对他们义斩的兄弟毕恭毕敬，连夜里的睡房都上赶着给换了，调成几间上好的客房，说是给他们赔礼道歉，一切都按贵客的要求来办。

“这是打了巴掌给咱们糖吃呢。”黄少天打听完溜回来，在叶修耳朵边上窃窃地说着，“这文太守的心思倒有点厉害。”

“那自然，要是个傻的，哪能坐上这个位置。”叶修说着，一拍他，“别胡想了，吃饭要紧。”

两人于是速速进了饭厅，见得这厅内摆着许多张桌子，桌上各自摆着许多粥食面食，糕点水果，喜欢哪样便走去哪里取了吃，吃完自会有下人把新鲜的东西端上来。

这进早膳的方式倒是奇特，黄少天并未见过，忍不住又多问了两句，便听下人在边上恭敬地回，说这法子是文太守从宫里头学来的，听闻是出关使者从西洋那边学来的，很是新潮，宫内相当流行。

“这倒不错，改天回去叫文州也试试。”黄少天念道，拉着叶修便往一桌上走，叶修一看那桌，见得满是些甜食糕点，当下心里好笑，众人只晓得蓝雨剑圣杀招凌厉，哪里知道这小剑客自小到大都如此爱吃甜食，端长着一张喜甜的馋嘴。

再一看那桌边上，却是今早见得那气势凌人的小丫头，此时衣物都不换，单在裙外多罩了层半透不透的丝衣，手上持一方形木盘，盘内又有三四陶瓷小盘，各个盘上都摆着三两糕点，那丫头单手举着，另只手正持一雕金筷，在其余糕点里头挑拣。

黄少天动作多快，风一样地同叶修一道坐到那桌边，绿裙丫头早上才与他们对质过，此时见着两人，脸色顿时有点不好，不太想理这两人似的眼皮子一低，全当做没见着。

但黄少天哪里又是这么好忽视的主，嘴上说个不停也就罢了，手上的动作也快，那丫头看中什么糕点，他就先伸筷子过去夹了，难得有这么两个离得远，拿不到的，可不是还有叶修吗？

两人三四筷拦下来，那丫头似是恼了，木头盘子一搁下，瞪着眼睛正要骂，抬眼却看见黄少天嘴里叼着蜜糖栗子糕，正吃得眯起眼睛，叶修在边上倒了杯茶，看黄少天喜欢，手上又替黄少天往碗里多摆了个蜜饯。

丫头瞪眼睛的时候叶修也扫眼过去，许是他们坐得位置正对窗口，外头日光太烈，这对视间不过才一眼，小丫鬟却莫名见得叶修黑色的眼瞳里头金光一现，扫得她心里一惊，猛得又低下头，捧起木盘子跑了。

“哎哎哎？她怎么走了？我还以为气气她能从她嘴里套两句话出来。”黄少天吞了嘴里的栗子糕，“你老实交代刚刚是不是瞪人家姑娘了？堂堂斗神欺负一个小妹妹，不太好吧——嗯？你的眼睛怎么有点怪怪的？”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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