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叶黄】BLV（01）
01
虔诚，高洁，舍己为人……教会的里头列出来的条条框框太多，黄少天并不是每一样都记得，说句老实话，也可能不是每一样都符合。
当初能进这个教会全赖他走运，在街边看见个摸女孩子钱包的小贼。对面动作太明显了，不被发现简直没有天理，黄少天相信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小贼的动作，但人群里只有他叫出了声，不光叫出声，还追着那小贼跑了三条街，最后给他的三两同伙堵在巷子口，结结实实打了场群架。
当然，从人数优势上来看，他挨揍较多，但必然也是有还手的！
刚满十六岁的小黄自我定义为矫健雄狮，路见不平一声嗷，爪牙虽然还没长锋利，但死咬不放的气势已经可见一斑。对面人多势众，欺负他还是个小孩，动作浮夸不说，嘴上还要凌辱两句，哪里想到黄少天这小子被激怒后的反应出人意料，口才凌厉到一定境界，先开口挑衅的人反而被他气得跳脚，拳脚相加之外还抽出一柄锋利短刃，直冲黄少天而去。力道十足，准头却有点不太够，划拉了数下都没捅上要害，只有刃口堪堪划伤少年小臂，从破口处淌下血来。持刀者见他实在顽抗，也怕在此处耽搁太久会招惹是非，本想见好就收，叫黄少天流点血算了事，正口头恐吓之下一时疏于防守，竟叫黄少天夺下他手上短刀，险些自食恶果。
变故一出，那群恶贼当下暴起！再往后的事，黄少天也确实有点记不清了，他只知道自己凭靠那柄短刃于四人缠斗许久，最终还是体力不支后不甘倒地，恶贼离开后，漆黑视野内好像总算有人出现，但少年无力抬眼看清来人的样貌，只记得那个人似乎给他喝了一点什么，温暖的口感滑过他的喉咙，令他陷入深眠。
再睁开眼睛的时候，黄少天已经置身于教会内部，赫然已经被好好照看起来。而后教会的大主教声称他勇敢无私，坚持收他成为教会的一员……听起来确实夸张了点，但也不算是个完全离谱的理由，只能说黄少天或许相当合他眼缘。
况且少年也有潜力，剑术方面堪称奇才，以真实水平验证人家大主教的眼光精准，不过几年功夫就能和教会内的剑术老师打成平手，战斗风格浑然天成，以捕捉机会一击必杀闻名，年纪轻轻就成为教会内的得力干将，而在镇子内外爆发出血疫的当下，更是直接加入了教会的特别搜查队，进阶速度快到黄少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什么后门。
又或者只是因为搜查队里面实在缺人到一定境界。
上个月刚减员了两位，去世原因不便向外透漏，主教只说是“为神圣的事业献身”，黄少天巡逻结束，赶去参加葬礼的时候两位同仁已经被封进棺材里，用银钉钉住棺面下葬，这是他们拿来处理污秽之物的常用手法。寻常人看不出缘由，和教会有所纠葛的人扫一眼就心知肚明。
知道这两位同仁献身的恐怕不太美好，十有八九，是被他们数百年来的共同敌人咬死了。
他们敌对的目标千百年来都持久不变，不光整体方向没换，很有可能具体到整个目标人物都不带变的，不是他们执着，是对手太能活，已经超过“人类”的范畴。
教会传达神的指令，象征高洁，与之对立的，自然就是诞生于黑暗的邪恶。教书上记录恶魔诞生于血污之中，以人血为食，残害无辜生命以完成自己的永生，会给人类带来灾难和痛苦——血疫。
虽然以病症相比有些不太贴切，但被残害中招的人也确实像是感染了某种重症，先是极度失血后导致的神智不清，而后彻底丧失作为人的思想，渐渐转变为同那些污秽之物一样的恶魔。
恶魔是个统称，按照教典里面的名字准确来说，应该是叫吸血鬼。也有这么一部分年纪尚轻的人是崇拜吸血鬼的，大概是觉得他们神秘高雅，生命永无止境，所以乐意去追随恶魔的脚步……倒也是一种选择，只不过换来的结果都不太美丽。教典上不会记载太多吸血鬼转化人类的案例，黄少天这部分的知识多半来自于民间传闻，按大众传广为传颂的那一版本来看，吸血鬼内部具有相当明确的阶级制度，依靠血统纯正与否区分，只有血统相当纯正的部分才拥有转化人类的权利，被他们转发的人类能够共享其永恒的生命于力量，而血统不太纯正的那些，咬了人的结果只会把人变成没有理智的吸血机器。
类似的事情在他们镇子内外发生了不少起，显然有东西潜伏到了镇内，这几个月教会的巡逻密度顿时加大许多，许多尚在学习如何对付吸血鬼的新手都被派进巡逻队伍，可惜收益甚微，今天新多出来的这两具尸体证明了后果。
出现在镇内的或许是个大人物，单靠教会的力量难以与它抗衡，为避免更多伤亡，他们需要一些支援。
根据信使传达来的消息，今天教会的支援就会到来，搜查队的队长喊黄少天留在圣堂内部等待接应，黄少天于是从葬礼结束一直蹲守，天亮等到天黑，弯月悬在层层叠叠的云后，树影丛丛，乌鸦乱叫，透过圣堂的彩窗照出一股恐怖的气氛，黄少天倒是不怕气氛，他身上的本事已经胜过许多人，遇上再强大的敌人也尚有一战之力，他只嫌周遭无人，这个点连牧师都已经收拾东西回家，他独自留守实在闲到发慌，百无聊赖到跑去搬了本厚重教典翻看消磨时间。
厚重书页翻开，黄少天干咳两声，先掠过前头那些吹嘘教会功绩的数页，这不怪他，性格使然，确实是对那些功绩并无太多兴趣，他其实算不上是个多虔诚的信教徒，会进这教会全是误打误撞，学剑术倒是他的最大爱好，刚来的时候每周日的礼拜还迟到过两三回，有点教徒里异类的意思，差点没能在教会里继续待下去，但大主教极力保他，旁人都驱他不得，只好对他苦言相劝，再辅之以时间搓磨，才变成现在这样。礼拜不会再迟了，教会内的规矩熟门熟路，也算是待出了归属感，对付吸血鬼很积极——这点让主教很满意，认为他终于能为教会所用。不过要问黄少天一嘴为什么，说出的理由其实也不只是教会命令这一点，对付吸血鬼更多的是他自己的选择。
他好像对那些被称之为恶魔的生物有点奇妙感应……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体会，黄少天把这称之为命中注定要对付这些坏蛋。
这么一想，顿时有点自己是救世主的心思萌生起来，他十六岁的王者狮子梦至今没破碎，振奋精神抬起教典，又往后多翻了两页，牛皮页面内附带一张模糊画像，是唯一一张记载高阶吸血鬼面容的画，听说画像上那位的地位称得上是公爵，看衣着也确实足够华丽，袖口的珍珠宝石一样不少，领口翻花处甚至嵌着一颗硕大的鸽血红，映出画上吸血鬼的下巴弧度，以及藏在翘起嘴角下的两颗锋利尖牙。
再往上的面容看不太清，画像在历史长河中被烧毁一半，只有用旁边的文字对其进行描写补齐，自然写的都不是什么好话。黄少天细细翻过，深以为然，长得帅有什么用？吸人血还杀人的都是坏东西！就应该被拆除的！像他这样长的不错人品又好的才是正道之光！
腹诽到半途，圣堂外面似乎有阵大风刮过，招得乌鸦又叫两声，扑翅飞过圣堂尖顶上的十字架，点在黄少天身后的白蜡烛突然猛得晃动两下，照得黄少天的影子也摇晃两下，遮住了教典上那半张画像。
人影不只有他一个，外面也闪进来一位，厚重的黑色斗篷和礼帽遮挡下露出一段下巴的弧度，黄少天望过去一眼，藏在胸腔里的心脏竟凭空猛跳了两下，在身体里敲出沉重的回响。
下一秒，他已经越过圣堂里重叠的长椅，剑锋出鞘，直指向来人的胸膛，关键时候的问话相当简洁：“你是人是鬼？来这里干什么的？！”
说着剑锋又往前压了一点，已经做好了对面回答不出就一剑戳死的准备。
被大招伺候的人似乎是有点讶异，但手上却没看出慌乱，视线投来的时候微微抬高了手，一根长烟杆从夸大袖口里伸出来往黄少天的剑锋上敲打两下，嘴上问说：“你们教会就这么对待过来的支援？”
“你是过来的支援？”好像他待在这里的目的，确实是接应支援的来着！耗了太久都快忘了啊！黄少天的剑锋往后退了一丁点，伸长脖子冲来人身后望了两眼，除了月色树影以外，什么都没有，剑锋又缓缓挪回去，表示，“就你一个人，你骗谁啊！”
“我一个人，就顶得过千军万马了。”来人说得很自信，又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份烫着火红漆印的信冲黄少天亮了一亮，居然还恐吓起来，“这可是你们教会哭天喊地求我来，我才勉为其难赶来的，你再这样我可走了啊！”
说着作势真的要转身。
“等等等等！”黄少天怕他真走，忙不迭地把剑收回来许多，“有话好好说嘛这位兄弟，你真的是支援？怎么称呼啊？来得也太晚了！那份信上面的漆印让我看一眼！”
“给你看。”来人将手上的信递出去，眼看黄少天接过后还很警觉地退了两步，保持好安全距离才低头检查，半晌之后抬头，大概是确认完毕了，确实是教会的漆印。只不过单一个人过来还是太可疑，于是面前的小剑客依旧对他视线打量不停。
来人直面黄少天的目光，任人看了一会儿，很主动地发问：“还有什么问题？”
“你真的就只有一个人？”黄少天怀疑着。
“嗯。”来人认真点头，在黄少天怀疑的目光下勉为其难表示，“其实你非要问的话，还有两匹马一辆车，我带你去看？”
TBC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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