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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叶黄】一言难尽酒三杯(下贰.完)

延续旱涝的古风设定  感谢喜欢

  下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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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修与黄少天一路南行,远远随着那伙人,日出才走,日落而停,沿途少有客栈,多是找个避风处便歇脚休憩,也亏得两人身上衣物本就是麻布质地,颜色灰黄,一路上纵是摸爬滚打也显不出两样。


他们两人漫无目的,只跟着陈二走,也不知要去往何方,一路上吃饭饮茶,也见到不少能人异士。陈二走的是江湖道,碰见的自然多是带着武器的江湖人,饭前先摆个刀剑在桌子上,吃酒也豪爽,彼此谈话间相互提及些江湖趣事,什么百花楼的大当家与二当家闹矛盾,以后怕是要分楼,又说轮回新进去个使避水剑的小子,不知功夫高下。


黄少天挺喜欢这江湖氛围,在一边听着得趣味,众人提及的几大门派他都有所耳闻,偶尔听见些奇怪名字,他便压着嗓子问叶修,叶修多多少少给他讲了。


客栈里人多,一派武林人士聊得欢,喝得也高,嘴上无所遮拦,提及蓝溪阁,竟有人说那魏阁主这几年来无所作为,比武大赛去也不去,怕是被小辈们比下去。


黄少天向来视魏琛如父,原还对着几位高谈阔论的人有所好感,觉得江湖人行为豁达,如今听得此言论,心下好感顿时一扫而空,看这几人还在喋喋不休,便嫌客栈声嘈嘴杂。


“老叶,你吃饱了没有?”小剑客表情不快,拿手碰一碰叶修,似是在催他快吃,想从客栈里离开。


“不着急,再听一会。”叶修的筷子早已收起,此时端着杯茶,坐在椅子上不动。


“这帮子人尽说瞎话,有甚好听的……”黄少天先抱怨一句,见到叶修表情后又多心问道,“你想听什么?”


“随便听听。”叶修回。


江湖人说话没个准头,张三说这样,李四说那样,无论听见什么都不好当真,那群人提完蓝溪阁,又讲到嘉世。


有一人夸下海口,说当今斗神也不过如此,自己某次沿途路过嘉世,遇到斗神在门外准备出行,他便上前去拜求一战,与斗神相互交手几个回合,两人间竟分不出高下来!


“听得你胡说!嘉世里每日出来这么多人,你就能撞上斗神?”闻言一人嗤笑道,不信他这般鬼话。


“你爱听不听,我自知那是斗神就好!”开口那人冷哼一声,灌酒下肚,还想多言。


“还在瞎说!斗神要这么好撞见,恐怕人人都见过了,还轮得到你?”另有旁人斥责。


他这般故事编得实在无凭无据,单口说出,连个打斗过程都没有,众人自然不信,纷纷道他喝高了,说胡话,牛皮吹破受不了场。那人被如此众嘲,一时间拉不下脸,从椅子上跳跃而起,左手握拳,使力猛一敲桌板。


桌上酒盏碗碟皆受震动,叮哐作响相互碰撞,方才被他捏在手里那酒杯受力,已然碎成几块摔在地上,清脆声音响彻大堂。


这下敲桌动作寻常,但实则用了三分内力,周遭江湖人都看出其人功夫不凡,再细细一打量他的手腕……那人握拳时拇指在上,手背青筋暴起,腕臂处缠着几道暗红布带,看他敲桌架势,赫然是霸图韩文清的拳法。


韩文清拳法了得,在江湖内号称铁拳,有人传闻说某次韩文清住与一客栈上房内,受奸人暗算,在房内放一大火,房门木窗皆锁死,韩当家光靠一双铁拳,隔火打破门锁,由此从房内脱出,可见其拳法之强硬。


若这人当真是韩文清,那说他与斗神分不出上下来,还有几分依据,只是堂堂霸图当家怎会孤身来此地?光看其人样貌表情,也不似韩文清那般有气场。


大堂内众人一时间都止住话头,往人身上看去,其中有几个不信他身份的,率先站出来,抱拳行礼道:“都怪我等眼拙,认不得拳王身份,还请韩当家多多包涵。当家方才说自己与斗神争得不分上下,实在令人羡慕,既有幸在此一见,不知可否请当家也指点我等两招?”


言罢,三人从身遭掏出武器,一人持剑,一人持斧,开口邀战那人样貌称得上干净,此时风度翩翩,刻意放满速度,从腰侧缓缓掏出一支半臂长短的笔来。


那笔白玉做身,笔头乌黑,尾部坠着一金丝穗子。


江湖里见兵器如见人,上好的家伙更是一眼能识别,这人掏出来的东西称为判官笔,也算小有名气,难怪有胆量同“韩文清”打。


四人一瞬间面面相觑,情景紧张,客栈里的小二劝了两句也喊不住,只得惴惴不安地站在边上,兀自心疼店里头的桌椅板凳。


使笔者踏出一步,正欲上前,突闻得身边传来一句。


“几位兄弟,可否先停停,容我讨教一句?”叶修等了半晌,总算把自己手上那壶茶放下,转过脸去说话,语调平和毫无波动,不像是要看人打架,反像是喊小二给自己加水,“嘉世斗神不以真面目视人,你怎知遇到的就是他?”


“喂,你……”旁人听来,这问话再正常不过,只是黄少天知他身份,听得叶修如此问,凭空一噎住。


众人都怀疑那人不是韩文清,叶修更是心里清楚底细,小剑客不解他问话意义,只觉得这是“斗神开口问别人怎么分辨斗神”,讲来着实怪异好笑。


“这有何难!”使拳那人听叶修问完,皱眉回答,“那人腰上坠着玉牌,身后又有人举着旗帜,拿墨迹写了斗神两字!又是个用长枪的,不是斗神还能是谁?”


“说得有理。”叶修点点头,问完便不管了,同他们道声,“众位兄弟继续。”


“……这人真的遇到你了?”黄少天本不信,当那人满嘴胡编,此时叶修一问,他却有些怀疑起来,扯住人袖子询问。


“没有。”叶修道,“你看我,像是会找人在身后挂旗的样子?”


“当然不像,你连却邪都不带出来。”黄少天撇嘴,光看叶修这一席麻衣,两手空空的模样,谁能猜到他是斗神?


“那是他在胡说?”黄少天又问。


“也不是。”叶修压了嗓子,沉声道,“他是在嘉世门口遇着了斗神,只不过那人不是我罢了。”


“什么意思?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斗神?”黄少天不解。


叶修的百战不败,斗神名号是嘉世的金招牌,既是招牌,那便该好好护着,绝不外露才是,哪里有找人假扮,还大张旗鼓出游的道理?若是叫厉害的人撞见,两人一比武,假斗神输了,岂不是自砸招牌?


“讲起来太复杂,等下回告诉你。”叶修道,这句话他一路上用了数次,几乎都是敷衍小剑客,嘴上说是等下回,可这下回什么时候来嘛,就不知道了。


黄少天虽江湖经验不足,但心思聪明,知道叶修这般说就是不想讲,此事涉及嘉世内部,想必有什么不好说难言之隐,黄少天便也不好多问,点头后算是揭过。


他俩聊天几句,那边四人招式还摆着,本早该开始打了,无奈叶修给他们一打岔,弄得邀三人心里七上八下,一时间竟无人动手,光摆着一副蓄势待发的空架势。


眼看四人谁也不让,架势就要摆上一天,客栈里又进来两人。


这两位里却有一位姑娘,另一位看着长相粗糙,是个马夫,走在前头开路,姑娘家缓步跟在后面,样貌生得极好,柳眉水眸肤如凝脂,耳边插着三朵金花。


马夫走进大堂一看,见几位的架势便要回头,同身后姑娘说这里不好坐,还是再上车去,另找别家。


那姑娘虽有好样貌,面色却憔悴泛白,神色疲倦,似是坐了马车太久,身上不适,此时听见要在上车,眼中现出水光,面容有些许痛苦。


她的神色再配上那张脸,可谓是我见犹怜。使判官笔者好美色,心下又实在忐忑,不想硬斗,当下便收了家伙,对着其他几人一抱拳,说是愿为美人让路,身后两人一伙,也跟着收回兵器。


使拳那人冷哼一声,对方既给了台阶,他再不下也实在愚蠢,便也跟着坐下,喊小二过来清理桌面,再拿壶新的酒上来。


姑娘冲几人略一欠身,以表谢意,低头抬头间羞怯一笑,勾得判官笔心生荡漾。她又缓缓走去一空桌前,静静坐下,柔声细语地点了几样小菜。


黄少天面前的菜早给他扫荡干净,留着不走不过是想看看几人打斗,分出个高下,没想好戏泡汤,又进来个好看的姑娘。


他冲人家姑娘多看两眼,扭回头去看叶修,却见到叶修神色严肃,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边。


“这个姑娘的确好看。”黄少天顺着他眼光看去,人家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柔美气息,“你喜欢这种类型?要不要我去帮你问问名字?不过这姑娘看样子是大家闺秀,不像是江湖中人,不知她愿不愿意同你认识……”


“算了吧,看看就好!”叶修听他这番话只觉无奈,又见小剑客真想起身,急忙说道,“看着天色也晚了,不如今日就住在这里。”


“你还说算了吧,是不是想住在这里,好加多与人姑娘见面的机会!”黄少天一本正经。


“……”叶修无言以对。


“你就直说嘛!”黄少天点头,招手喊来小二,问他要了一间上房。


叶修起初与他同住,是怕小剑客冲动,夜里听见什么动静都要去瞅两眼,而如今两人相处接近半月,黄少天规矩学得七七八八,也听得叶修教导,凡事先以旁观为主,客栈大堂听人议论蓝溪阁就是个例子,若是撞到当初刚下江湖的小剑客,怕是早要拔刀出鞘,不与人打几个来回绝不解气的。


黄少天有所成长,大材将成,只余最后一步。他本该与叶修分房睡,却似是不知这点,当两人睡一起是正常的,小二同他确认时候还信誓旦旦地答了,说只要一间。可见小剑客如此坦率,已然把叶修看做自己人,毫无避嫌。


所幸叶修当时也确没什么歪心思,黄少天既只要一间,他便也不多加,饭后提着包裹,随小二一同上楼,又吩咐把两人的马喂饱。


叶修没忘记自己带黄少天来是要探陈二底细,那人却紧抓着姑娘不放,在房内同叶修滔滔不绝,颇有拿感情事来抓叶修软肋的意思,末了还感叹说斗神侠骨柔情,自古英雄都难逃美人关……


叶修被他讲得头疼,在心里想哪里是英雄难逃美人关,他难逃的是小剑客这张嘴才对。


他们进屋时辰早,聊了会儿才见天色渐暗,黄少天与人忙着赶路,接连几日未洗澡,这回在客栈里草草清洗,换上件干净衣服,又把随身宝剑细细擦拭一回。


叶修始终坐在床上,抱手看他折腾,等在外头全暗了,便招呼黄少天出门。


他们追随陈二至此,往前几日都无所发现,叶修算准今日有异,领着黄少天半夜去探。


陈二脚程快一些,路过这家客栈不住,偏要领着一众兄弟歇于破庙里,他们原是十五人,早先被黑衣男子伤了一个,陈又二派两人带伤者回去,此回只余下十二人。


十二人聚在庙内点一小火,低声私语,又是说那铁腿受人所伤,又是说要兄弟们齐心应敌。


“时隔二十年又来这破庙,今日定要把事情了解!”陈二一甩大刀,刀背上金环哐哐作响。


黄少天与叶修使轻功跳窗而出,无所声响,未惊动任何人,一路跑至破庙,见得庙中有闪耀火光。


“我们上树。”叶修道,纵身跃起,与黄少天藏于庙门前一银杏树上。


这庙墙残败,屋顶皆是些破烂瓦片,几处还空落出大洞,黄少天与叶修自上往下,窥得庙中些许场景。


这庙是什么地方?不远处就有客栈,陈二他们为何歇在这里?黄少天心下疑问,但又知叶修不会答,只得自己拿眼睛去看,盯着十二人半晌,连各人武器样貌,身长功夫都看出些,却依旧猜不出。


而后听得脚步阵阵,如叶修所说一般,黑衣人果然来了!


那男子照旧穿得一席紧身黑衣,面上罩着黑纱,跑至庙前却停下脚步,不再做暗算勾当,反大模大样踹开庙门,从正当口走进去。


“果然是你!”陈二见到来人,虽蒙着面孔,却始终被他认出,一声大叹后怒喝,“是你取我兄弟性命!又嫁祸给那剑客!枉我找你五年,竟不知你一直以女人身份活着,如今总算现身了!”


“你那兄弟该死!”黑衣人也喝道,开口却是女子声响,一句话喊得柔媚异常又饱含恨意。他既已到了这个地方,又被人识出,再蒙面也无所意义,当下便扯了面纱,露出一张白面来。


那面一出,惊得黄少天狠狠一愣,竟是白日他与叶修在客栈里见到那位漂亮姑娘!小剑客虽是初入江湖,经验比起叶修要少些,但他也不至于是完全不明所以的江湖白痴。在客栈里,黄少天以每人取筷喝酒,坐姿面貌来,对各人的功夫高下有个大致判断,断定里头全是杂兵,无一个高手,所以他才会说这众人满口瞎话,没什么好听的。


但后面而来的这位姑娘柔弱至极,杨柳扶风,黄少天便没细细打量,只当是个大家小姐,偶然来到客栈借宿。没想叶修眼尖,早看出那女子走法虽慢却稳,看似一步一歪,实则定力深厚,取筷进食更是丝毫不抖。


世上有百种道路,官家走官道,商家走商道,而走到江湖道里的,就必然是江湖人。


黄少天在心里懊恼自己,还当叶修盯着人看是贪图美色,原是早看出高低……却还不告诉他,而后他细细一思量,回忆起那美人的身姿眼神,浑身又是一震。


他起初招惹陈二,便是因为那粗野流氓调戏民女,在酒楼对着一娇弱姑娘不善,黄少天当时意气上头,无所顾忌,自然也没注意那姑娘的长相,只记得面上带着半块薄纱,画一脸桃红妆容……此时想来,那姑娘怕也是这黑衣人所扮,感情黄少天从入江湖第一天就上了套,中奸人计策,白给暗算污蔑。


陈二方才所说嫁祸,正是那黑衣人见黄少天少不更事,杀一人想引两方争斗,好在叶修领黄少天暂且躲开,使人计谋落空,只得自行出手。


小剑客总算得知真相,躲在树上气得咬牙切齿,叶修伸手拍他两回,同他说闯江湖嘛,受赖都是正常的,让他别伤心。


黄少天又哪里是伤心,在叶修边上小骂两句,皱着脸继续往庙里看。


只见庙中两拨人相互咒骂几回,已然斗在一起。


黑衣人的细软锁链原适合明斗,此时手上又拿着一短剑,招架格挡配合锁链突袭,一时间十二人居然无法近他身。


陈二一派中有人一声大吼,身形一矮躲过锁链,贴着地皮滑至黑衣人身侧,左手上提晃动引得黑衣人用短剑来刺,而后右手握拳,使力正打中黑衣人腹部,登时把人打退四五步,从口鼻中喷出血来。


“打得好!”黄少天在树上小声呼道。


“你站在陈二这边?”叶修问他,“之前不是还说人家地痞流氓,学术不精,只会瞎嚷嚷,不算英雄吗?”


“是我看错……我哪里知道陈二是受人蒙骗,这黑衣服的家伙又是扮女人,又是杀人兄弟,实在罪大恶极!要是陈二打输了,我都要教训他!”黄少天先是心虚,而后又相当不服,似是认定了黑衣是个大恶人。


“你还是再看看吧!”叶修见他模样,挑眉笑答。


黑衣人被一招打退,口中全是腥甜血液,他猛啐一口,提起短剑再上,招式间越发凶狠,剑剑逼人面门,单手挥动,把一根链子舞得上下翻飞,系于细链一段的金镖如蛇吐信,活了一般逮着方才打拳者而去。


那使拳者躲闪不及,被扎中背心,立马往前扑倒在地。


陈二劈刀砍下,逼得黑衣人收链回挡,金镖从人背后抽出,带得伤口撕裂,流出一股漆黑的血来。


“镖上有毒?!”黄少天旁观看戏相当认真,身临其境一般,见到伤口处淌出黑血,知道金镖上有剧毒,不由再骂黑衣人几句,说他卑鄙。


陈二也实在功夫不到家,十余人还斗不过一个,在破庙中相较数回,竟渐渐落于下风。


但黑衣人以寡敌众,难免所伤,左挨一拳右受一脚,嘴边早挂着丝丝血迹,定已伤及内脏,他却装作不知,一心要拿这群人性命。


黄少天起初咒他小人,邪定不胜正,而后越看他单打独斗拼命至此,纵然挂血都不退一步,心下隐隐受触动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
两伙人打得如火如荼,天空突一声响雷,镇得众人皆惊恐。黄少天在树上细微抖了抖,还未开口说话,身遭就落下豆大的雨点来。


噼啪直砸到地上,顺便就把小剑客淋得浑身湿透,才洗好擦干的头发统统作废,叶修见状,脱下外袍给人身上一披,虽不是蓑衣,但多少也能挡去些雨水。


黄少天此时却无心顾及这雨,仍是紧盯庙中不放。


雷响雨落,那黑衣人颇得意地仰天长吼,他受伤颇重,声音嘶哑难听,女子音色不再,隐能听出男人嗓门:“上天开眼!陈二,我今日就要拿你狗命!”


庙中火堆转瞬被雨点砸灭,漆黑一片里只闻得细链嗖嗖几声,与兵器相互碰撞,陈二与黑衣男子暗中使招互斗,丢下金环刀双掌齐举,一同并击,黑衣男子受这两掌,内伤更重,浓稠血液从口鼻喷出,他举起短刀,直朝人鼻梁而去,两人皆是怒喝。


火光一灭,黄少天看不清真切,只能靠声辨认,猜是陈二被人打了,而后他那伙兄弟也不再有声响,最终那黑衣人拎着细链,从破庙门口走出来。


照样是大雨磅礴,往他身上浇下去,把他血迹都冲了个干净,黄少天见他出来,方知大事已结,在树上略一转动。


“什么人!”哪知那黑衣人已杀红了眼睛,听见黄少天的细小声响,当下金镖便冲树上而来。


黄少天反应极快,寒光一闪已然抽剑而出,在雨中隔力一挡,金镖反飞回去。


小剑客自知暴露,不得已从树上跃下,方想与人交谈几句,佯装路过,没想那人一见他便杀上来,面目狰狞,两眼剧红,头发披散,哪里还有白日里那副温柔小姐的腔调。


只是他此时身受重伤,心智不清,体内邪功乱窜,赫然走火入魔,见着黄少天只当他是陈二同伙,又以为自己陷害过他,黄少天必然不肯留手,当下招招冲人要害而去,逼得对方与他以命相搏,无法退让。


黄少天既日后被称为剑圣,当时哪里会输给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,只不过他才看了那出双方拼命好戏,心中仍有所悟,此时不愿对人下杀手,多以格挡为主,一不留神便要被短剑刺中。


叶修抱手不帮,小剑客忍无可忍,只得动手——


黄少天的剑很快。


江湖人里最快的剑,一招出手总是归剑入鞘时候才能看见伤口,而后再过很久才会流血。


陈二最初对那姑娘出言不善,是早猜测那人身份不平,并非在调戏民女。他的功夫不高,却拥有一众兄弟,各位都知道道上跟着陈二就有一口饭吃,他待兄弟好,兄弟有仇他先去报,陈二一辈子没讨过老婆媳妇,总忙着给自己兄弟撮合姻缘,劝他们早早退了江湖,打打杀杀不如归农种田。他没什么本事,为救兄弟性命,只好拿血肉去挡,拦得住便拦,拦不住也罢了……他是个好人,这辈子只做过一件错事,奈何那件错事伤天害理,害了他一辈子。


胡振白有个铁血名字,是他爹给他取的,说是往后定能出人头底,声震山河,无奈他长至十岁那年,同父母一并出游,一家三口遇上贼人,抢光他们钱财。胡振爹娘身无分文,在路途上活活饿死,留下胡振一人苟且偷生,被人拐去当了十几年奴隶,而后偶得一秘籍,自此苦练武艺,更改样貌,一心只求复仇。


叶修告知黄少天全部事情,问他哪方是正,哪方是恶。


黄少天向来伶牙俐齿,此时却答不上一句,握着冰雨空站着雨里。


江湖水深,一众恩怨纠缠里本就浑浊不堪,哪里有黑白,又哪里有正邪。


黄少天初说要劫富济贫,莫不是与陈二一般作为?他又说要惩恶扬善,但如今连善恶哪方都分不清……


叶修领人回去,黄少天闷声不响,换了衣物躺去床上,拿被子把自己乱裹一气。叶修自始至终知道真相,却未向黄少天透露半字,他逼小剑客横刀砍掉胡振性命,逼他真实明白所谓“江湖”。人命如草芥,行事间分不清正邪,更无所谓善恶……这就是黄少天一心向往,奉之为桃源的“江湖”。


叶修躺于人身侧,两人一时无言。


半夜黄少天终于在被子里缩起来,他咬紧牙关紧握拳头,脊背细颤不住。叶修叹一口气,侧身去搂这小剑客,把人翻面过来抱到怀里,往人后背去拍。


黄少天闯江湖半月,余下三日被叶修领去一处村镇,那里聚着三两妇女,数个孩童,无忧无虑地滚打在农间,折木为剑相互玩闹——是陈二众人的家眷。


叶修把陈二一事与他们细细道来,同他们说杀父仇人已死了,以后不用再学武,又给他们些许银两,供他们往后生活。


黄少天问他这是何意,叶修便笑道:


——“江湖道义。”


江湖人,总有行侠仗义的风骨情怀,一萧一剑走江湖,路见不平拔刀相助,五湖四海皆兄弟,红坛美酒泯恩仇。


也是叶修教得好,黄少天半月后回蓝溪阁,魏琛满怀期待地问他,说往后还喜不喜欢江湖,想不想惩恶扬善。


小剑客斩钉截铁地答了想。


魏琛听完大为头疼,拉叶修到一旁去询问,说是让他教黄少天世故,怎么这小子还是这副德行。


叶修故作高深莫测地摇摇头,望黄少天的眼神里却带了笑意。


这般“惩恶扬善”与以前自是不同的。以往小剑客是副空想,以为江湖大侠做起来轻松,办“对的事情”有何困难。但如今小剑客早认清了江湖真貌,清楚世上本无“对的事情”,他要做的一切都靠本心,而他却依旧想往那条道上走,即使坎坷混乱仍不回头——这便是真的“江湖道义”。


叶修破了小剑客对江湖武林的妄想,却也给了他另一般道义。这是切身实际的,绝非不知所云的幻想。是纵使世间万般险恶,身处浑浊泥潭,黄少天心里也绝不会改的人间正道。


自从往后,小剑客善恶自在心间,剑法中已有底气,乃成剑圣。


END。

感谢喜欢


黄少天之前对江湖侠义的想法都比较缥缈,以为江湖本来就很美好,人人都是侠义,所以觉得自己要劫富济贫很简单;在叶修教会他之后,他才知道江湖上没有什么是“对的事情”,他要做的许多事都很困难,有些甚至根本不是对的,他会很难去面对自己的理想也很难接受自己,但他依旧选择了这条路。

一种看破红尘但还是愿意前行的概念……或许我的黄少天就一直是个抱有不切实际英雄幻想的人。

以及老叶在床上抱天天是心软……他本来只要做到“摧毁幻想”那一步就好了,但他还是不忍心,所以才会带天天去村子里>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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