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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叶黄】陈途(12)

《陈途》

 

12-小满

 

春去秋来,冬临落雪。


北方的冬天总是比南方更加冷些,风也大,估摸着是南方镇子里那些条条巷巷把风拆散了,分成一股一股的,吹着虽冷,却没有要把整个人都刮了去的狂气。


如此想来北方路宽,巷子弄堂少,风大些也是应该的。


有风自然也有雪,一到过年的日子,整块整块的雪跟着风一起往下砸,白日听不出来什么,一到夜里,外头没声了,躺在床上都能听见雪块落地的声音,挂在屋檐上的冰条条积得长了,和雪一同落下去,砸在雪坑里只有一声闷响。


黄少天去学武堂之后日子过得也不苦,苏沐橙开始怕他刚进去不习惯,喊张佳乐打点照顾人,哪里想黄少天不是个普通大夫,丢到学武堂一众耍枪汉子里如鱼得水,还乐得追着人家问,枪要摸,炮也要摸,叶修教过他的东西他不光记得,还能举一反三,讲得头头是道。


颇让魏琛得意,逢人就夸自己眼光好,找到的徒弟有能耐。张佳乐听他说多了,忍不住要拆他台,说哪里是魏琛眼光好,这人明明是叶修挑中的。


如此活泼的一个黄少天,与张佳乐性格也合拍,张佳乐本着欠叶修的人情,原还想关照两回,结果愣是没找到机会,只能抱着手臂对孙哲平啧啧感叹,说这家伙果然是个奇才,话多成这样,和叶修凑一对儿刚好。


他知道黄少天与叶修的关系不单纯,一路上被追着问了几十遍叶修的事,实在无可奈何,干脆把黄少天带去叶修那间空房住。


叶修的房间里干干净净,本就没多少东西,人走了更是冷清,单单一桌一椅一床,靠墙一个木头柜子,地方又偏晒不到光,学武堂里没人乐意住过去,黄少天倒是兴致勃勃,搬进去头天就把屋子里四个家具都摸了一遍,连柜子都打开张望两眼。


张佳乐问他要不要弄床新被子,黄少天摆手,把叶修那床旧的搬出来晒完太阳,自顾自便铺好了。


不搬不知道,搬开黄少天才看见那床被子下面藏着几包东西,估计是叶修同他说过的“烟草”,学武堂里不好光明正大地抽,便藏到这种地方。黄少天好奇,找个没人的时机偷偷摸摸点着了,吸了一口直皱眉,他不知叶修拿这东西来提神,只觉得这味道熏人,烟气含在嘴里又苦,咽下去呛得脑袋疼。


那一支烟没被抽完,黄少天却也舍不得丢,只能拿手举着看它烧完。叶修估计是回回都抽整根,与他同住的那几个月,即使不碰烟,身上也总是带着味道,那味道黄少天躺被窝也能闻到,最开始到学武堂的几日,睡到恍惚中还总觉得自己在药馆。


他住在叶修屋子里,久了身上也带点那股味道,却不是因为抽烟,而是躺久了染到的。


叶修的窗户外头景色不好,正对着人家的屋瓦,被白墙遮掉大半,只有顶尖上能望到一点远处山色。


从前是叶修住进来,时不时看一眼窗户外头,如今是黄少天,闲来无事便喜欢对着那面白墙乌瓦,看过春色夏意,又看过冬日落雪,周而复始整整两年。


黄少天踏上的这条路不好走,跟着叶修艰难险恶,学武堂也未必是个安稳地方。


饶是他为人热络,也总有几个看不惯的,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,黄少天给坑了两次,第三次便直来直去地同那些人赛了一场。


那群人既说他没真本事,光会点学医的手段就来学武堂嚣张,黄少天便同人比枪法,那群人还不服气,他便一人对三个,肉搏都没吃到多少亏。这一架打完,黄少天名头响得很,不多时就传到叶修耳朵里。


“看不出来,老叶你喜欢这一卦的?”方锐苏沐橙后期同叶修会和,三人暂留于会嵇山脚下某镇内,按兵不动等待后续情报,闲来无事也相互调侃几句,“这么凶,你压得住吗?”


“方锐啊,你还是太嫩了。”叶修摇头,故作深沉道,“这家伙凶起来才有意思。”


确实,叶修最初会被黄少天吸引,正是因为他皮囊下的锐气,当今局势下,看那人的身骨便知他绝不会沦为普通俗人,走上这条路在所难免,叶修不过是推他一把罢了。


方锐实则未见到人,只从传过来的消息里听见黄少天的名字,此时被叶修这番言论弄得一愣,反应过来后啧啧感叹数声,惋惜般摇头晃脑,直说学武堂叶先生百年跌一次,这回怕是还摔得不轻。


苏沐橙听他这般说,立刻在边上帮腔,损叶修说什么黄少天去学武堂,见到的厉害人物多了,枪法第一准长得又俊俏的周泽楷不说,王杰希喻文州肖时钦,个个都是杰出人才,问叶修怕不怕黄少天走一圈回来,移情别恋看不上他。


“怎么会。”叶修答,说完却也心虚,到底两年多未见,不知黄少天如今是个什么模样。


他们三人暂留此处,歇脚时间不多过半月,之后便又要起身上路,归期不定,只怕没有与人再见的机会……


因得早先叶修暴露身份,而后才不得不与方锐苏沐橙同行,相互之间有所伪装掩护,也多亏他们行踪尚未暴露,路途走来勉强可称为顺畅。


这回等待接应的地点特殊,位于南镇正中勾栏院内。


勾栏院名字取得清雅,不识真相的人还当它是个闲暇茶楼,但走近一瞧便知这院是个花院,当朝民俗开放,青楼花院盛行,不像以往几朝还得躲躲藏藏,勾栏院是个早年流传下来的名字。


当时花院还不为众人接受,便只能含含蓄蓄地称做“勾栏”,而如今生意做大,名头却不改,整日莺歌燕舞热闹非凡。


既是花院,苏沐橙定然是不能去的,方锐一人又不好照应,叶修只得勉强跟着他去,把惯穿的外袍脱了,换成洋人爱的短装,又装模作样地往面上带副单面金丝眼镜,做出文化人的样子,也算是变了个模样。


两人算准时间后往人花院里一坐,方锐摆出大爷架势,嚷嚷着喊来老板娘,叫她招几位能歌善舞的姑娘过来,说是难得来此地,遇到有点年岁的花院,正好摆酒享受一番。


老板娘眼见两位出手阔绰,当他们是重客,给两人清出间上等包厢,又请来几位歌女舞女好生侍奉,叶修与方锐呆看一回,吃食下肚,方锐点中一位身边抚琴的,领着进入后方包间。


这下徒留叶修独身在外,方锐知他心上有人,刻意拿这事情戏耍他,叶修无奈只得也喊上个唱歌的,那歌女声音清脆,唱词连贯,令他想及黄少天。


进包间也不多做什么,叶修径自坐于椅子上,喊那姑娘去床里睡去。


那名歌女是个刚进花院的,头次被招,羞得满面通红,一步三回头地往床铺处走,侧身坐到床沿边,单手挑起外衫竟想脱下。


叶修见形势糟糕,急忙喊停,一字未出口房门便叫人大力推开。


他方才还念着的那个人就站在外头,也是一身洋人的新潮打扮,两人对视一眼,黄少天快步向前,冲到叶修面前便是一顿斥责。


说什么不过相别两三日,叶修就来这等子地方寻欢作乐,当真败坏风气,又道当年与他说好的喜爱统统是假,还不是败在人家歌女石榴裙下。


那歌女哪里见过这等混乱阵势,匆匆拿上外衫逃出房门,徒留黄少天与叶修在内。


“你做出这等事,还有什么话好说?!”黄少天语气依旧,面上表情严肃,当真在谴责他一般,眼神里却怒意全无,反倒透着一股子狡黠。


“都是为了等你过来。”叶修道,双关语说得极快。


黄少天能出现在这里,又是如此巧合的时间点,恐怕这回给他们送文件的便是他了,既然这样,那叶修等的也就是他;而往别处说,叶修也的确在等黄少天,只不过两人不是分别三两日,而是整整两年半。


“你当真等我?”黄少天走近人,伸手去搭人手臂,信纸文件从他衣袖口滑出,落到叶修张开的手心里。


“自然是真话。”叶修手腕一转,把合在一起的三份信封收入口袋,“你看我何曾骗过你。”


歌女惊慌跑出,哭花一张脸寻去老板娘那里,勾栏院的老板娘随后走向两个包间,往糊着薄衫的窗口处小心张望。


只见方锐那处依旧在大吃大喝,与那抚琴的姑娘两两相对,言语中不乏调戏之意;叶修那处则是动静更大,里头两人似相互争吵一阵,紧接着后来那位小先生拖着叶修滚去床铺上,绣花锦被兜头盖住,再看不清晰。


“很熟练嘛!”叶修被动,给黄少天按着肩膀扑到床上,此时抱着手臂笑道,正好打量人。


黄小先生脱了药馆,去学武堂滚打两年,身上锋芒越发明显,眼底看叶修的神情却从未改变。


“那是,学武堂里练过的,这都是老招式了。”黄少天回道,撑在叶修上方不动声色。


“练过的?”叶修听他这般说,挑起眉头追问,“还与谁做过?”


“你猜猜?”黄少天回,眨眼后又说,“你不也总用这一招,两年半里没对其他人用过?”


“我没有。”叶修坦坦荡荡答。


“那我也没有!”黄少天回道。


“乖。”叶修笑。


“你怎么知道我没骗你?”黄少天问他。


“你按着我许久,动也不动一下,看就知道没练过。”叶修说。


“那你还问我做什么!”黄少天撇嘴,摆着架势往叶修身上蹭两回。


“少天,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叶修被他这熟悉动作弄得要笑,眯着眼睛问他。


“花院呗……你们也真够大胆,放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来交接,我好不容易才想出个顺理成章进来的办法,难怪当时魏老大和我说我不好来,本该楚云秀过来找你。”黄少天扑倒些,努力靠近叶修。


“人多,混在里面不容易被看见。”叶修答,“都是花院了,这里整日可都是活春宫,你觉得你这点连衣服都不脱的技术能骗过老板娘?”


“……那怎么办?”黄少天没想到这点,只当自己扮作叶修的老相好,冲来对他吃醋作乱已足够当一出好戏,却没考虑自己如何收场,“要不我现在逃出去?你……继续看那个姑娘脱衣服?”


“逃估计来不及了,”叶修去解了一颗面前人的扣子,“不如咱们把戏演完吧!”


“喂,你想做什么?!”黄少天浑身一震,按着叶修的两手松开,作势要退,动作间却被人单手揽住,上下掉转压在床榻里。


叶修许久未见到人,解开两颗扣子,埋头去黄少天脖颈边嗅了一阵,小大夫身上药香淡许多,倒是染上他的烟草味,叶修知道黄少天进了学武堂后睡自己床铺一事,对此不多问什么。


他面上的金丝单片镜没摘,贴在黄少天身上,凉得那人倒抽一口冷气,紧张兮兮抖了两抖。


“你既然没练过,那还是我来教你吧!”叶修说。


TBC。

感谢喜欢

还有大概一章就完结了>< 写完再写酒三杯!不然精分好痛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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