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脑洞

第五章

 

陶轩早就站在外圈看了挺久，黄少天一心记挂冰雨，感官又被抑制着，自然没发现异样，他与人对打的这一套动作看似顺畅轻松，占据上风毫无压力，但实际上也赢得有些艰险，只是嘴皮子厉害所以才显得像是秒杀。

要是二团团长拿着的不是冰雨，而是什么黄少天不熟悉的武器，或者他们相遇打斗的地方不是在食堂，换做任何哨兵能够发挥能力的宽阔场地，以黄少天现在的状态，恐怕他都占不到上风。

他应对嘉世一个小团长都有些勉强，更别说让他去正面怼陶轩。

叶修刚才作壁上观并不全是看戏，黄少天没留心到的人可全被他看在眼里，陶轩看见冰雨被黄少天夺走，终于耐不住要走进包围圈，叶修察觉到他的动作，这才赶紧把黄少天叫到自己边上。

黄少天异常听话，不光乖乖上交冰雨，缩到人身后，还在叶修与陶轩交流完，把冰雨送出去的时候闭着嘴一句反抗之辞都没有，仿佛短短几天过去，他真被叶修教成家养的。

陶轩伸手问叶修讨冰雨，谈话间有意无意地提及黄少天，对人这副反常模样提出质疑。

而叶修大大方方把冰雨递出去给人：“前几天不是和陶长官你说过吗，培养感情啊，这感情到家了，什么事儿都好说，是不是啊少天？”

黄少天站叶修背后，给冰雨的动作面上是乖，心底里别提多舍不得，正对叶修堵着气呢，又听见那人拿话调侃他，干脆懒得再配合，头一扭装作没听见的模样。

“看来这感情培养的不怎么样。”陶轩看着黄少天的反应说。

“才几天而已。”叶修道，拍了拍黄少天的小臂，要把人从这看乐子的气氛里带出去，“要不咱找别的地方兜几圈，再培养培养？”

这话说的好，黄少天把脸转回来，还是不肯张嘴，就冲叶修点点头。

“那行。”叶修话音带笑，再转回去对着陶轩就是说告辞话，“嘉世食堂人太多，我们去清静点的地方，就不陪陶老板继续聊了啊。”

他伸手去拉黄少天，那人从喉咙口憋出声抗拒的嘀咕，碍于群众的眼神下还是没敢拒绝，被叶修牵着从围观人堆里离开。

嘉世是荣耀大陆上最先萌芽，也是最强大的一个组织，向来人丁兴旺，每年都有大批小年轻想进来，黄少天和叶修一路被侧目注视，好不容易才找到个隐蔽点的地方能松口气。

一离开人群堆，叶修立马就把黄少天放开，生怕把这人逗急了要触底反弹，嘉世到底人多眼杂，就算是隐蔽地方也难免不会隔墙有耳，万一黄少天炸起来再给人看见，他那套培养感情的说辞可就全白费了。

好在黄少天也不傻，叶修把他放开，他也就只是把手插回大衣口袋里，没冒出什么过激言论，照样跟着人在嘉世里四处乱走。

“你说的清静的地方，难道就是这儿啊？”黄少天跟着叶修满地乱晃了一阵，实在憋不住话，压着嗓子开口道。

“对啊，够不够清静？”叶修说。

“这也太清静了一点……”黄少天环顾四周，叶修带他到一片荒地上，绕过嘉世的其他建筑，像是嘉世内部的某片后院，除去满地杂草和破铜烂铁堆之外啥都没有，“这哪儿啊？你们嘉世的后花园？”

“……”叶修被黄少天给这地方下的定义说得一阵无语，转头回答，“这是墓地。”

“……啊。”黄少天心虚，说出口的话却收不回来，只能干巴巴地应一声。

难怪这么清静呢，连个人都没有，谁愿意大白天才这墓地兜圈子啊……黄少天缩了缩脖子，感到背后一阵阴风。

他仔细看了才发现这地上的破铜烂铁不是真正的废品，而是一些武器插在地面上，半截露出半截埋入，显得像是废旧了一般，这点不用叶修和他解释黄少天都知道，这估计是嘉世那些死亡士兵的武器。

在两方组织对战的过程里——尤其是大规模的冲突作战，即使有向导的精神连接也很难把己方所有的阵亡士兵都找回来，大多数的情况下只能找到那位哨兵使用过的武器，存活的人把那些武器带回来，埋在这里，形成个衣冠冢的样子。

在这片荒地里埋的人太多，又没有专门去规划墓地的人，久而久之才成了这种废弃的模样。

但在所有倒插着的武器堆里，唯独留着一块墓碑，孤零零地戳在荒地中间，底下埋着人的名字已经看不清了。

墓前倒是放着花，修剪得整齐干净，像是有谁常来看望。

叶修知道常来的人是苏沐橙，自从这墓修起来之后她三天两头就往这里跑，碑上的名字都被她摸糊了。

苏沐橙爱来，叶修也没什么话语权劝，毕竟底下埋着的人是她亲哥哥。

叶修叼了根烟在嘴上，长久地没说话。

“这个……人生在世，在所难免的事情，节哀节哀。”黄少天陪着站了一会儿，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，叶修戳在墓碑前面沉默，他也只能开口安慰人，体贴地伸手去叶修背后拍了两下。

“没事，这儿清静，就是带你来看看。”叶修扭头看一眼黄少天，那人表情郑重，竟然真在想办法安慰他。

“你知道这儿还是什么地方吗？”叶修把黄少天从墓碑前面领走，绕着那些武器拐到墙角一处，“从这儿爬出去，再跑个几段路就是空积城。”

“……你把这个告诉我合适吗？”黄少天一愣，总觉得叶修这话说得很有深意，暗示点什么似的。

“随便和你说说。”叶修道，“逛够了没？够了咱回去？”

“回去吧回去吧。”黄少天赞同，走的时候还冲那面墙一步三回头地瞧。

他这一趟出来表现不错，本来叶修和嘉世众人说什么培养感情，大家伙没一人相信，都觉得黄少天这种性格，哪儿像是会屈服低头的人，没想到叶修把黄少天带出来一溜达，表现出来的情况还真有点像叶修说的那样。

这一趟溜达结束，陶轩摸不准叶修在干什么，一头雾水，其他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，甚至有这么几个信了叶修的鬼话，以为叶修真能动摇黄少天加入嘉世。

毕竟这说鬼话的人可是叶修，凭空增添多少可信度啊。

“叶神说出来的什么话没实现过？”一位上当受骗的拥护人如此说道。

可怜的无辜群众，他不知道的是外出溜达时候乖乖巧巧的黄少天，一回叶修屋子里立马原形毕露，张牙舞爪。

毕竟出门时候都是装的，为了能把黄少天带出去而不露馅，叶修在门口和人约法三章，定下一堆规矩，总体思想就是要黄少天表现出听话的样子。

黄少天一开始当然不服，男子汉说过不向嘉世低头，肯定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啊！更何况叶修要他听话，万一嘉世的人揍他怎么办？他也不能还手吗？！

“不是向嘉世低头。”叶修帮助他理解流程，“嘉世的人要是招惹你，你尽管打，我的意思是让你听我的话。”

“听你的？”黄少天皱起眉毛，还是相当怀疑。

“对，保证不让你干奇怪的事。”叶修说。

“我怎么知道你会让我干什么事啊！”黄少天提高警戒心，把扒拉在叶修裤腿上的小花豹拖走，“万一我答应你了，你骗我怎么办？”

“那你可以当场拒绝。”叶修回答黄少天，弯腰摸一摸小花豹的脑门。

这要求不算过分了，黄少天没什么拒绝的理由。

明明这地方叶修才是老大，黄少天是被囚禁处于弱势的那个，人愿意带他出去不错了，还在好好和他谈条件，黄少天再磨磨唧唧不满意，显得他多自以为是似的。

结果人在外面也的确没难为他，甚至还有点护着他的意思，黄少天也多少了解到叶修的意图，虽琢磨不清，但对人的警戒心好歹降低了几度。

终于肯放着小花豹去叶修那儿，白给人当暖手袋。

“没难为你吧？”叶修搓着小花豹的背毛问黄少天。

“算是吧。”黄少天说，自动忽略陶轩来的时候那一段，他坐在人边上，把被叶修搓乱弄得竖起的豹子毛再撸顺下去，“你还挺讲信用的嘛？”

“那是，说到做到。”叶修停下搓毛的手，也不谦虚，自夸了一句便盯着黄少天看。

“你看什么？”黄少天把小花豹的背毛全部撸平，那小家伙趴在叶修腿上，早就已经睡得昏天黑地，呼噜声都打起来，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后背被两人当成玩具。

“过来一点。”叶修对着黄少天，语气随意地说。

“干嘛啊。”黄少天不靠近，反而还警惕地往后缩了缩脑袋。

“我看看你脸上，昨天那一架打的是不是又裂开了？”叶修说。

“哦你说那个伤啊。”黄少天把脸侧过来，露出伤口给叶修看，“好像是裂了一点，但是也快好了，无所谓吧？”

“破相怎么办？”这会儿叶修倒是一改随意的态度，伸手扶住黄少天的下巴，相当认真地端详起来，他的目光太过于严肃，把黄少天看得都脸热了一会儿。

“会吗？”黄少天耳朵被盯得发烫，还要强行保持冷静，歪着脸的姿势都有点别扭起来，“这一点小伤而已，虽然是养了好久……我靠，不会真的留疤吧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叶修观察结束，收回目光，黄少天顿时一阵轻松，“你很介意留疤？”

“也不是，但是这个伤——真会留疤啊？”黄少天在此之前还真没想过这问题，哨兵的属性决定他们的体质，伤口比寻常人恢复的速度要快那么一点，他往常都急于治疗，恢复伤口上场打架，也很少有能弄到他脸上的伤，这会儿叶修猛得提出这事，他才开始考虑自己破不破相。

“我再帮你去找点伤药？祛疤的那种？”叶修见他的确介意，当下便开口，黄少天面貌长得不错，阳光讨喜，要是这脸上真多出个疤来还真有些可惜。

“你们嘉世连这种伤药都有？”黄少天感到惊讶。

“那当然，嘉世也是有许多女成员的。”叶修说，想到什么似的补上一句，这句就特地是调侃了，“不像你们蓝雨，是吧？”

“我们蓝雨怎么了！”问题涉及自己组织，黄少天那是听不得一句损，立马连音量都提高了，“不就是没有女成员吗，这有什么的，反正有没有都能打！”

“是是是。”叶修知道这人被戳点炸点，不能再往下撩，顺着黄少天的话应道。

他把腿上的小花豹抱起来，起身递给黄少天：“我出去找药，你抱一会儿。”

“哦。”那只小花豹还闭着眼睛不知身在何处，黄少天一手接过，内心又有点恍惚，这精神向导明明是他的东西，怎么到人手里和借他抱几分钟一样？他撇嘴，转而去问已经打开房门准备往外走的叶修，“真有那种药？”

“都相处这么久了，还不信我？”叶修对黄少天这高度警戒的模样感到无奈，“什么时候骗过你了？”

“那你和陶轩说的，培养感情准备绑定我，接着再让我归顺嘉世也是真的？”黄少天抱着小花豹，问出这句话的语气显然已经变了，他坐着的姿势不变，正面与叶修注视，视线直望到人眼睛里去。

“你觉得呢？”叶修没有正面回答，四两拨千斤地避过这个问题，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回望黄少天。

黄少天沉默，与叶修对视的眼神里有些复杂，他没由来地感到心虚，快速地眨巴了两下眼睛。

“走了。”叶修转回头，背对着黄少天挥一挥手，这就出了门。

表面风平浪静的海往往水底暗潮涌动，就像现在他们所在的处境一样。

叶修对黄少天做的事情是刻意营造感情试图收服他，还是真心诚意要放他走？又或者是这位荣耀大陆第一人有自己更深的想法，站在他自己，而不是嘉世的角度上，叶修是不是想要借助黄少天来做其他更多的事情？

叶修与陶轩肉眼可见不合，与黄少天在此之前也不算多亲密，这三方相互对峙，任何一方变动都会造成此后局势的重大变化，就像有一片羽毛在缓慢落入微妙平衡的三人天秤上，略有偏离就是天差地别。

嘉世两人的心思尚且好猜，根据行为怎么都能猜出一二，但黄少天呢？

他作为蓝雨的最高领导层人物，是不是真的那么简单，只是个为了保护团员而失误，被凑巧抓入嘉世，毫无知觉参与到这场混战里的“俘虏”？

TBC.

感谢喜欢

剧情进展其实差不多到中部了？大家可以大胆猜测事情的真相……（不好意思昨晚上实在太晚了TVT  最近比较忙，而且这个文打起来有点复杂，会尽量保持更新速度TVT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