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恨情仇（04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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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.
人反复地做一件事，多多少少都有疲惫的时候，特别是双方都保持着高度注意力在对峙的时候，总会有一方会先撑不住露出疲态。
叶修撑着下巴注视着安德脸上的表情，他们之间的对话单调又枯燥乏味，安德反复回答他同样的问题，已经从满嘴的谎言变到掺杂了一点真实的信息。这是正常人常用的说谎技巧，在一段虚构的事件里面加入真实的元素，通过部分的真实来提高整体的可信度。
“你觉得无聊了？”叶修示意了一下坐在外面的两人留心看机器，“还是说觉得疲惫了？”
安德撇了撇嘴巴没理叶修，叶修却不想这么快放过他。
“你的模仿者是谁？他是给你写信的粉丝里面的一员吗？”叶修注视着人脸上的表情，语气平缓地再次发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安德皱了皱眉头，不耐烦地回答人，“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个与我无关的衣冠禽兽而已？”重音落在衣冠禽兽上面，他吐出着四个字的时候不自觉地下压了嘴角，露出了一闪而过的厌恶情绪——被叶修敏感地捕捉了。
坐在外面的莫凡迅速截下了安德说出那四个字时候的心跳线路，刚刚那四个字是安德坐进审讯室之后，心跳第一次出现的峰值。虽然并没有达到被测谎机捕捉的程度，但是人类的感觉比机器敏锐得多。
安德明显也发觉自己情绪上的失控，想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牵制住叶修，而那人却不愿再和安德纠缠下去。他跨出审讯室的门走向唐柔整理完毕的两叠信件。
安德对衣冠禽兽有着明显的感情波动，叶修仔细地从一叠信件里扯出了几张信纸，捏着一边的角把它们抖开。
安德在三年前被黄少天抓获，当时闹得动静很大，引来了电视台的争相报道，黄少天最后解救出了在安德手上备受折磨的女孩子，也是唯一一个获救的受害者。
而令大众感到诧异的是，通过电视报道而一炮走红的人，不是当时被称为英雄的黄少天，而是犯罪者安德。甚至有人给他安了恶魔撒旦的名号，他的作案手法太过于残忍，给人的印象非常直白以至于社会里居然还出现了一批他的追随者。
原以为经过三年的时间沉淀，人们对于安德的关注会有所减退，却不想这次横空杀出个模仿者。
其实大部分人的心里都有偏激情绪存在，区别只在于有些人表达地比较明显，这类人被称为反社会人格；而有些人会把这种偏激的情绪表达在行为上，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变态杀人魔。唐柔主要把安德几年来受到的信件分成了两叠，一叠只是单纯的崇拜，思想扭曲的夸赞安德做出的事情——这类人都只是在重温旧梦，并没有特别大的威胁性；而另一类人则是对安德做出的事情发表自己的看法，提出更好的建议，这样的人实际上是在计划未来，他们有自己的主观思想，他们对安德的评价恰好是他们有可能会做出的事情——
比如叶修手上摊开的这一封信“我想把硫酸灌进她们的眼角，听她们凄惨的尖叫声和腐蚀时候发出的嘶嘶声响，比直接拿刀子剐出她们的眼球来的有趣的多。”用的是我想怎样怎样的句式，带有大量的个人看法。
从信的内容来看，写这封信的人应该是个中层公司的小职员，的确是个衣冠禽兽，叶修确定目标之后，冲着唐柔交代了几句便走出了门。
门外包荣兴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沙发上打盹，他不像苏沐橙唐柔她们一样擅长烧脑子的事情，就干脆连审讯室的门都没有进去。
“包子，陪哥走一趟？”叶修招呼了人一声，看见这人猛得坐起来，眼睛里神采奕奕地发着光，仿佛刚刚趴在哪儿睡到流口水的人不是他一样。
“行啊老大！走起！”包荣兴撸了袖子应着。他的思想比起叶修他们来得简单直白多了，他不懂为什么要把人关在审讯室里面问上一整天，想知道什么的话，直接把人绑起来揍到说话不就行了？
包荣兴的这种思想在他的行为上也表达地淋漓尽致。
穿着廉价西装的男子被人反凹着手铐在椅子上，他眼神里面一片惊悚，背后细密地出了一身汗，盯着面前的人，仿佛那人手上拿着的水果刀下一秒就要捅到他咽喉里。实际上包荣兴也确实会这么做。
“哟呼~好兄弟你赶紧说你是不是那个变态，要不等久了就刀子不长眼啦？”包荣兴手上捏着把从人桌子上顺过来的水果刀，上下在西装男的脖颈边上比划着，“哎？你这领带挺好看的啊？”
西装男内心几乎要崩溃了，面前这人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迷糊的很，实际上手部的动作利落简洁，刀尖冰冰凉凉地刮过皮肤。他弄不清包荣兴在想什么，到底是真的要一刀捅死他给个痛快，还是仅仅为了好玩才抓着把刀子恐吓他。
西装男的脑内活动还没到一半，就感觉脖子处一松，撕拉一声划破布料的声音传去了他脑子里面。
“啊 ，划断了。”包荣兴的刀尖上挂着一截布料，正是那条被他说好看的领带，“中看不中用，看起来这么结实没想到一划就破。”他似乎很懊恼地摇了摇头，再次把刀锋顶上了西装男的咽喉：“你这刀子挺利的啊？下一道就不知道是划去哪儿了哎？”听了包荣兴这句话，西装男才觉出了绝望的味道，他努力侧过身子躲开刀锋，转头向一直靠在窗户边上抽烟的人求救。
“你们不能这样——”西装男绝望地看向叶修，连嘴唇都泛白，他只希望这个人是个理智的，“我要报警——”
“呵，报警。”叶修原本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，听到人说出的话反而嘲讽地笑了一声，“你是不是那个模仿者？要报警？你杀掉的那些姑娘也是这样冲你说的是吗。你最后给他们报警了吗。”他紧紧盯着人脸上的表情，却发现西装男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，脸上的绝望转换成了一种扭曲的忍耐。
“嘴还挺硬的。”叶修叼着烟头笑了笑，冲包荣兴挥了挥手示意，“包子，那就看你的了。”
“行啊交给我吧！”包荣兴得到了叶修的许可，原本停留在人喉间的刀锋直接移到了西装男的耳廓处，“朋友你是不是那个变态？喜欢听硫酸腐蚀的声音？那割了耳朵可就听不见了。”被威胁的人额头都是汗珠，紧紧闭上了眼睛，抗拒地转了转头试图躲过那冰凉的刀锋。“闭眼睛？这倒是个好办法。”不料包荣兴看见这个动作后居然赏识地夸赞了他一句，“想要不看不如我把你的眼珠子也剐出来？”
水果刀的尖端锐利，轻轻擦过就是一条血痕划在了人颧骨上。西装男表情猛得狰狞起来，紧紧锁住眉头透出了痛苦的神色。
“啧，包子停手。”叶修原本抱着手作壁上观，这次却叫了停。包荣兴虽然不解，但还是稳妥地顿住了手上的动作。
叶修仔细打量了被绑住的人，那人全身紧张绷紧，双手扣在身后微微颤抖，汗滴从他眉骨上留下来，脸色惨白。被包子吓唬成这样？先不说这心理素质能不能够得到去奸杀女孩子，就是当个普通的反社会者，这素质也不够看啊？
“你晕血。”叶修丢了嘴里的烟头碾灭，缓慢地走近了那人。西装男在叶修喊停的时候就已经睁眼，此时被人看破了更是瞪大眼睛，“而且还特别抗拒尖锐的物体。”
西装男咬紧牙关不说话，但他眼睛里面的诧异慌乱在叶修面前几乎算是一览无遗。“包子放下手里的刀，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，他连给人削个苹果都做不到。”难怪包子拿刀子靠近他，他会紧张成这样。
然而一个晕血怕尖锐物体的人，家里桌子上怎么会放着一把开了刃的水果刀？叶修眯着眼睛继续说下去：“你想掩盖自己害怕的事实，把自己伪装成那个模仿者？”
此时的西装男已经低下头不愿再直视叶修。
“你认识他，你和他是什么关系？”可惜叶修一点都不好打发，他留意着那人的每一个动作，试图从里面找出点蛛丝马迹。
西装男的眼神慌乱的四处乱飘，几次三番地滑过同一个橱柜。
“哦，谢谢。包子，我们去把那个柜子给砸开。”叶修显然发现了那个柜子，招呼着人就往那边走过去，眼角还撇到了西装男一瞬间惊恐起来的眼神。
“行，马上就砸！”包荣兴甩了手上的刀子，三两下就踹开了那把破旧生锈的锁。令人失望的是柜子里只有一摞没写完的信件，和三年前关于安德事件的剪报。叶修舔了舔下唇，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，看来这次也还是扑了个空。
包子大大咧咧地把那些玩样儿全部塞到了自己的包里，跟着一言不发的叶修往外走，在门口突然顿住冲人喊了一声：“哎朋友！你的领带真挺好看的！”继而哐的一声甩上了门，连给人松开手铐都忘了。
叶修那边扑了空，黄少天这里倒是有所进展。
他站在门口安抚着那位幸存者的情绪——从交谈里面黄少天得知她的名字叫做罗素。他们的沟通虽然有些坎坷，但是好歹稳定了罗素的心情。黄少天有时候觉得自己太过于残忍，罗素花了整整三年才摆脱了那件事的阴影，而黄少天现在又要把人推回去，把罗素推到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面前。他觉得自己残忍，却又不得不这样做。
“黄警官，我...我可以的。”罗素脸上带着明显的无措与紧张，“不能再让别的女孩子经历我的痛苦，我愿意去找安德。”
这是黄少天的办法，既然叶修那边不见成效，他就只有自己想法子，黄少天劝动了自己三年前救下来的幸存者，尝试激起安德的情绪变化。“你不要太勉强自己，只是普通的对话，随便问几个问题就好，不要害怕，我一定在你边上。”黄少天紧紧握着罗素的手，又转头去感谢人的丈夫，“非常感谢您愿意帮助我们。”
“黄警官不要在意，当年是你救下的我妻子，我们自然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。”
对，是我救下的她，而我现在却又要把她推回去。
TBC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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